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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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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柳姝妤一時半會兒難回昌王府, 柳棠月便趁著這時候悄悄去了趟昌王府尋蕭承澤。

柳棠月一路忐忑,唯恐是她想多了,白跑一趟。到了昌王府, 柳棠月謊稱是柳姝妤差她給蕭承澤送來東西, 門房便沒有多問,讓她進府去了。

“姝兒讓你來的?”蕭承澤不相信, 高高坐在椅子上, 四下打量這個曾經在太尉府自薦枕席的女子,“倘若本王沒記錯, 柳大姑娘昨日還在太尉府對本王投還送抱,對堂妹夫如此,你的廉恥心呢?而今還打著姝兒的幌子來, 心思不要太明顯。”

柳棠月受盡了屈辱,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只得手指用勁,緊緊攥著拎著的食盒。

這食盒中的糕點不值錢, 也沒花太多心思,重點是她後面要說的話。

柳棠月笑了笑,故作輕松,將蕭承澤羞辱的話拋之腦後, 道:“昌王殿下多慮了,我來是想與殿下談一筆交易,一筆殿下覺得劃算的交易。”

蕭承澤轉動扳指,沈聲道:“膽子不小,敢跟本王這樣說話。”

他一腿往前伸, 手肘抵在膝蓋上,姑且聽聽, “說說看,你的底氣是什麽。”

柳棠月將食盒放到一旁,終於有一刻是挺直了腰板,道:“昌王與側妃情比金堅,但殿下不得不娶我堂妹姝妤,是貪戀柳家滔天的權勢吧。”

蕭承澤面色驟然變得陰鷙,擡眼看了看柳棠月。女子大抵是被他嚇住了,面色煞白,得意和炫耀的神情消失不見。

柳棠月吞了吞唾沫,虎口相握穩住心神,故作冷靜,道:“殿下只管放心,我嘴巴緊,縱使有挑撥的心,也沒那個膽。”

“你都當著本王的面將話抖了出來,你這是沒那膽子嗎?你這是有一百個膽子。”蕭承澤沒有否認柳棠月的話,那是因為主動送上門來威脅的人,必定是帶著目的而來,既說了,便是有要求之事,“我倒是小瞧了你,一直以為你和姝兒姐妹情深。”

蕭承澤道:“說吧,你想談什麽。”

柳棠月道:“柳姝妤姓柳,我也姓柳,祖父都是同一人。昌王殿下要柳家的權,我可以幫你,但事成之後,我要殿下承諾我,不會虧待我爹這一脈。我不貪心,要二伯的四分之一便可。”

“姑娘,口氣不小。”蕭承澤聽得一笑,“你是第一個敢跟本王談條件的人。若是本王沒記錯,柳時安與你父親不過是堂兄弟關系,卻讓你們一家住在太尉府,享盡榮華。聽聽你適才說的話,你的良心何在?”

柳棠月嗤笑道:“就是因為他給我們一家一個住所,我便要感恩戴德嗎?這是施舍!”

倘若當年她爹能過跟隨祖父一起去驪山避暑,也不會在奸相竊國事變後在府上被逆賊抓獲,一家沒入賤籍,任人打罵。

若非如此,她爹便不會被生生打斷右腿,成為個沒用的瘸子。

他會上戰場,立戰功,而不是依附柳時安,依靠柳時安的施舍度過餘生。

太窩囊了。

連帶著她也跟著過看旁人眼色的日子。

柳棠月不甘如此,她要改變,改變這糟糕的一切。

蕭承澤毫無波瀾,也沒有要繼續聽她抱怨的意思,“怨氣挺大,但這些本王不關心。本王關心的是你能怎麽做?給你一盞茶的時間,講。”

柳棠月道:“我知曉有一種毒藥,能人中毒後毫無察覺,連續服用後待發現身子不適後,已經藥石無醫。昌王若能得到此物,定是如虎添翼。”

蕭承澤眉目沈沈,思慮片刻後道:“本王怎知你的話是真是假。”

柳棠月道:“等交了投名狀,殿下請信守諾言。”

蕭承澤道:“爽快!一點就通,那本王便靜候佳音,若真如你所言,少不了柳姑娘的好處。”

手握把柄的人來,十之有九都是有求於人。

事實誠然如此。

事情的結果柳棠月十分滿意,她曾今便動了給江氏下藥的念頭,只是還在尋找已有何種毒藥能在被發現的時候中毒之人已經難以回天。

柳棠月一直毫無頭緒,直到前幾日柳姝妤提了一嘴戲文上的中毒癥狀,她才想起苦苦尋找的毒藥是什麽。

從昌王府出來已是申時,柳棠月本還想去一個地方的,但看了眼日頭,折騰太晚回去容易惹人生疑,於是她只好打道回府。

柳棠月從未有一刻這般開心,想盡快如願以償,但又怕急於求成毀了一切,便安慰自己道:“差最後幾步,前面九十幾步都走完了,也不急這一時。”

且說柳棠月的到來被蘇念慈知曉後,她又使起了小性子。

如今的蘇念慈已經顯懷,去哪都將微微隆起的肚子挺起來,生怕旁人就不知道她懷了身孕一樣。

“柳家的人來作甚?柳姝妤該不會是打算將她堂姐送到王爺您身邊?”蘇念慈想來想去也只有這個說得通,王府中有柳姝妤一個便讓她有得受了,再來個柳家人,她可不願,於是仗著懷了孩子,纏著蕭承澤撒嬌道:“不行不行,這樣一來她們倆姐妹定是要欺負妾身。”

嬌滴滴的樣子,讓蕭承澤好不心疼,安撫她道:“我又說過讓柳棠月過門?你從哪聽來的謠言,我看這王府是閑言碎語太多,需要好生整治一番。”

蘇念慈面露喜色,笑了起來,“王爺沒有那意思?”

蕭承澤撫摸她小腹,似乎能感受到腹中孩子動來動去,“求合作的人而已,不必放在眼裏。”

蘇念慈笑著倚靠在蕭承澤懷中,“那確實是妾身想多了。”

要是柳姝妤一直待在太尉府該多好,她這兩日沒看見柳姝妤,心情順暢多了。

回到屋中,青霜在榻邊扇著扇子,道:“好在柳大姑娘不是沖著王爺來的。”

蘇念慈靠在榻上,手掌撫摸小腹,“幸好去問了問,我這心呀算是落了下來,再等五個多月等孩子生下來,一切都會好起來。這可是王爺第一個孩子,是長子。”

她低頭,仿佛腹中孩子能聽到一樣,“兒子要爭氣,快點出來見爹娘。”

青霜附和道:“好幾位大夫都說側妃肚子裏是小郡王,側妃再忍些時日,很快就能熬出頭了,終有一日是咱們府上的昌王妃。”

蘇念慈就喜歡聽青霜說些吉利話,心情越發愉悅,隨手將頭上的一支珠釵賞給青霜。

青霜連連道謝,“謝側妃。趁著時辰尚不晚,還未下市,奴婢想出去逛逛,買點東西。”

“去吧去吧。”

蘇念慈正高興,便允了她出府。

青霜歡喜,嘴上又說幾句討蘇念慈歡心的話,然後出了昌王府。

青霜繞道,最後回了翊王府。

青霜將柳棠月去過昌王府的事情告知蕭承稷,“可惜奴婢在屋外,沒聽清內容,只是從蘇念慈口中探知柳棠月好像是來與昌王談事情的,大抵是與柳娘子相關。”

蕭承稷似乎早就得知,聽完青霜的話並未有太多波瀾,只是差人近段時間盯著柳棠月。

避免出去太久惹蘇念慈生疑,青霜不敢多留,稟告完便匆匆離開了。

隨扈康躍道:“殿下何不直接告訴柳娘子,讓她防備些,總比您在暗處留心著好得多。”

蕭承稷望著窗外漸暗的天色,眼底看不出情緒,一言不發。

笨死了,旁人偽裝的和善些,她便什麽都信了,他說再多,也只會被當做是挑撥離間的陰險小人。

難怪上一世被蕭承澤從頭騙到尾。

正好借這事,讓她吃些苦頭。

翌日。

柳棠月將這些年攢的積蓄通通拿出來,零零總總算來下八十金,雖沒湊夠百金,但想來也是夠用了。

柳棠月為緩解父親陰雨天腿疼的毛病,翻閱醫典學了些皮毛,江湖上也有些門道。

百花宮宮主玄溟就在京城,玄溟擅長制毒解毒,稀奇古怪的毒藥他那應有盡有,柳棠月多方打聽,終於探到玄溟現在何處,只是要求藥,花重金也不一定能買到,得看玄溟的心情。

柳棠月求藥心切,將這些年攢下的積蓄都拿了出來,按照線人給的地址,讓車夫駕馬車過去。

是個偏僻的巷子,逼仄,又些陰森。

“你在此等候,註意些,莫讓熟人看見。”

柳棠月下車囑托車夫,看著前面無人往來的陰暗巷子,到底還是有些害怕,但怕還是要去,她邁了九十步,還差十步,邁出這一步,就還差九步了,很快就能得到她想要的。

柳棠月將鬥篷帽子戴上,遮住面容,按照線人給的地址,進巷子,來到一處破舊的門前。

這地方不像是住所,倒像是乞丐聚集的地方。

柳棠月心有餘悸,輕扣幾聲大門,很快裏面便傳來動靜。

一高壯男子開門,兇神惡煞,衣著倒是得體,不像是貧寒人家。

那人厲聲問道:“何人?”

柳棠月笑笑,說明來意,“聽聞宮主在此,特來求藥。”

她從懷中拿出銀錢,以示誠意。

那人嚴謹,探頭瞧了瞧周圍,確實只有她一人來,“進來吧。”

柳棠月進來後那壯漢迅速把門關上,領著柳棠月進了屋子。柳棠月第一次來,難免多看了幾眼,卻聽領路之人呵斥道:“不該看的別亂看,小心你眼睛!”

柳棠月低頭,裹緊鬥篷,不敢亂瞟,乖乖跟在那人身後。

這處外面看似破舊,裏面卻布置得極好,一絲窮破模樣都沒有。

很快,柳棠月被帶到一扇窗戶前。

那人輕扣窗戶,通傳道:“宮主,有人求藥。”

裏面傳來動靜,須臾後一道低沈略顯蒼老的聲音傳入柳棠月耳中。

“何人求藥?”

柳棠月一聽有戲,遂坦明身份,“小女乃柳太尉侄女,今欲向宮主求藥,望宮主賜藥。”

百花宮遠離朝堂,凡事來此求藥的人,玄溟皆會詢問身份,但問後不會洩露求藥者的身份。

玄溟道:“一藥一百金。”

柳棠月窘迫,“我只有八十金,宮主可否先讓我欠著,等過段時間,我一定將欠的二十金全部還了。”

玄溟拒絕地幹脆,“概不賒賬。”

柳棠月不甘心,咬了咬牙堅定道:“明日我帶夠一百金來。”

“今日不夠,明日就能湊夠嗎?明日我就願給你藥嗎?”玄溟又道:“罷了,你幫我辦件事,只收你七十金。”

柳棠月一喜,又看到了希望,“宮主但說無妨,小女一定辦到。”

“城外有個莫水村,村裏有口泉水井,你將這瓶中的東西倒進去,等事成之後來我這領你要的藥。”【1】

窗戶半開,一只並不粗糙的手伸出來,放了個長頸瓷瓶在窗臺。很快,玄溟便將手收了回去,窗戶又闔上了。

那高壯的侍從拿過窗臺上的藥,柳棠月卻遲疑了。

玄溟既有解毒的奇藥,也有稀奇古怪的毒藥,而面前這瓶子裏裝的,是不是毒藥,柳棠月尚且不知,但她有預感,這絕不是件好事。

傳言玄溟對待尋來的求藥人全看心情,倘若心情不佳,莫說是百金,就是一千金也未必能求到藥。

玄溟的畫外音,不就是想讓她辦一件事情麽。

柳棠月昨日才信誓旦旦與蕭承澤說道,難道這麽快就註定事情失敗了麽?

她不甘心。

“不願意?”玄溟仿佛能透過窗戶洞悉柳棠月的想法,“那你還是請回吧,留著你的八十金,往後也不必過得拮據了。”

此話一出,無疑是拒絕了柳棠月。

柳棠月心急,咬牙應了下來,“願意!”她從男子手中接過長頸瓶,緊緊攥住,仿佛那瓶中裝的是她求來的毒藥,“宮主靜候佳音,事情辦成,請宮主賜藥。”

“你要何藥?我先備著。”玄溟道。

柳棠月眼神堅定,面露喜色,“百花枯。”

百花枯便是柳姝妤前陣子提及的毒藥,只有百花宮才有。中了百花枯的人,最開始與常人無異,也診斷不出病情來,但隨著毒物的累積,身子越發孱弱,藥石無醫。

“姑娘心腸倒是歹毒。”玄溟感喟一聲,道:“去將我交代的事情辦好,百花枯我便給你。”

天邊起了風,雲團攢動,吹得枝葉微動,掀起綠波一片。

柳棠月從巷子出來,坐上馬車回了太尉府。

她得好生合計合計,明日啟程去莫水村,不能再拖了。

明日事情辦成,就能拿到百花枯。

柳棠月心情大好,殊不知今日的行蹤已被人跟蹤了去。

*

翊王府。

蕭承稷矗立窗邊,手裏杯中的水被搖地晃來蕩去,靜靜聽著探子來報,然而面色卻不怎麽好。

“柳棠月獨自一人鬼鬼祟祟進了巷子,半個時辰後才出來,不知在裏面見了什麽人,屬下不敢靠近,唯恐打草驚蛇。”

康躍聽後道:“待天色暗了,屬下派人去巷子一探究竟。”

“等天暗了,恐怕人去茶涼,查不出什麽。罷了,還是去看看,倘若那兒沒人,白日裏多派人手留意著。”

康躍抱拳,應聲道:“是!屬下先下去準備。”

康躍走後,蕭承稷矗立原處,杯中的茶涼了,也不為所動。

柳棠月準備動手了嗎?

前世,蕭承稷不知柳棠月是何時與蕭承澤搭上線的,他也是江氏被害離世後,才查到是柳棠月一手策劃的。

後來柳姝妤被打入冷宮,蘇念慈得意下道出種種,山嵐將聽到的盡數告知他。蕭承稷這才將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捋順。

柳棠月不甘現狀,貪慕權勢,主動為蕭承澤做事,害了江氏,而後在蕭承澤登基後,又陷害柳時安,讓柳時安一家背負汙名。

而今前世的所有事情都按照既定的軌跡逐一出現,所幸還只有些苗頭。

不管有多少苗頭,都得給他掐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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